文｜李恩汉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 通证数字经济研究中心，经济学博士后

最近ChatGPT受到中国互联网的广泛关注与狂热追捧，并带来全球月活用户突破一亿的互联网神话，成为有史以来互联网用户积累最快的应用程序。只要用户对它提问，ChatGPT几乎都会立即开启喃喃自语喋喋不休模式，将看似无懈可击的答案呈现在屏幕上，俨然一个无所不知的懂王。

一、懂王ChatGPT及其前世今生

ChatGPT于2022年11月由OpenAI团队开发并推出，本质上是一个基于大规模自然语言预训练的人工智能语言模型，被训练用于自然语言生成、对话系统、语言翻译、问题回答和文本摘要等任务，能够以非常接近自然语言的方式与人类交互。其中，ChatGPT中的Chat是其通过聊天与用户之间的交互模式；GPT则是对其所应用模型——生成式预训练变换模型（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的简称。

ChatGPT的历史发展可追溯到2016年。当时，OpenAI发布了第一版GPT模型（GPT-1），其模型规模为1.17亿个参数。之后，OpenAI相继发布了GPT-2和GPT-3等更大的模型，分别拥有1.5亿和1.75万亿个参数。GPT-3已成为目前公认的最大、最强的语言模型之一，可以处理复杂的自然语言任务，并生成高质量的文章和对话。

然而，不可忽视的是，ChatGPT也有很多局限。就其所生成的内容而言，最为突出的问题在于，ChatGPT有时会提供貌似合理但却与事实不符，甚至是荒谬的答案，这一点也得到了OpenAI的承认。正如ChatGPT对什么是‘懂王’？这一问题的回答一样——

懂王是一种网络用语，通常用来形容某个领域或某项技能非常精通的人，相当于专家大师等词语。懂王不仅在某个领域有广泛而深入的知识，还能够深入剖析某个问题或现象，提出独到的见解和分析，赢得了其他人的尊重和信任。

此外，懂王还可以用来讽刺那些虚假的、自以为是的专家或大师，暗示其表面上看起来很有水平，但实际上只是假懂王，缺乏真正的知识和能力。

ChatGPT在内容文字相关的生成领域游离于真懂王与假懂王之间，一方面其可以作为内容生产者得力的工具，另一方面也要警惕其所提供信息中的噪音，并且其效能的最大化发挥仍离不开依托使用者专业技能水平问题提出能力、信息甄别能力和进一步的信息查证能力。

二、ChatGPT带来的发展机遇

ChatGPT作为互联网现象级、杀手级的应用，不仅向全世界展现了人工智能领域取得的突破性进展，也引爆了对该产业尤其是生成式人工智能产业的空前关注，为相关产业发展带来新的发展机遇。

（一）推动自然语言处理技术发展。ChatGPT的成功为自然语言处理技术的发展带来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作为一个Transformer架构的语言模型，ChatGPT能够自动学习语言的规律和结构，进而生成连贯且语义通顺的文本。这为自然语言处理技术的应用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例如在自动问答系统、机器翻译、智能客服等领域的广泛应用。

（二）提高人工智能技术普及度。ChatGPT作为一个有趣且实用的人工智能应用，不仅引起了科技界和互联网圈的集体亢奋，也吸引了很多普通用户的关注。在人们讨论人工智能是否会替代人类或消灭某类行业的同时，更多的共识达成在会使用AI的人将替代那些不会使用AI的人。更多的人开始关注和了解人工智能技术，并认识到它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的潜在价值，为人工智能技术的普及提供了绝好的机会，也将进一步促进人工智能技术的普及和相关应用场景的扩展。

（三）增强人工智能产业发展信心。ChatGPT的成功吸引了全球范围内的广泛关注，也为投资者提供了更多的信心和动力。这将进一步加速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有助于相关企业获得融资，进一步成长壮大，为中国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提供了一针强心剂。

（四）倒逼国产相关产品和应用涌现。ChatGPT的出现，不仅展现出生成式人工智能良好的市场发展前景，其对中文出色的支持能力也为我国相关企业敲响了警钟。2023年2月起，百度、阿里、腾讯、京东、字节、讯飞等企业纷纷表示已在大模型领域开展了深入研究，其中百度确认将于今年3月16日召开发布会，公开自己的类ChatGPT产品文心一言。

（五）丰富人工智能产业生态。ChatGPT的成功也为人工智能产业生态系统带来了新的机遇。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应用和推广将催生出更多的产业链和产业生态的形成，例如基于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自动化写作和内容创作产业链、教育智能化产业链，以及围绕人工智能技术部署的新一代基础设施和更为强大的算力等。除此之外，生成式人工智能还会在美术、音乐、设计等进行跨领域应用，启发从业者创作灵感，并辅助创造出更为出色的艺术作品。

三、ChatGPT引发的中国式挑战

在ChatGPT所掀起的人工智能风暴中，我们不仅要看到其可能带来的发展机遇，同时也要警惕其所引发的挑战。除去对人工智能技术本身，如数据来源、著作权归属和回声室效应等普遍担忧外，ChatGPT也引发出一些我国特有的问题值得关注。

（一）如何预防新型技术脱钩？

一个有趣的现象，当我国用户无法通过国内网络连接到ChatGPT官网的同时，ChatGPT也无法通过中国内地和香港的手机号接收注册短信。就这一问题，ChatGPT给出的回答是由于电信运营商的限制。然而这种看似默契的双向奔赴，暴露出我国可能面临的新型技术脱钩风险，即外国高技术企业可能会以监管限制为由，将我国排除于技术应用的范围之外，导致我国普通用户无法分享到技术进步的红利，科技创新领域从业人员研发成本的增加，更为广泛地抑制我国创新活力。

（二）如何应对生成式人工智能的错误答案？

在ChatGPT更新迭代过程中，另一个现象同样值得我们关注，即ChatGPT曾出现过比较严重的语言涉黄和血腥暴力问题。所幸当时其受众还比较小，没有被媒体和用户过度质疑和谴责，而且该问题很快被外包人工团队加以解决。然而，当ChatGPT爆火之后，其政治倾向等问题就又被拿上台面。出于国家安全和特殊发展时期的考量，在面对我国类似ChatGPT的生成式人工智能产品所生成的错误答案时，监管者对此类现象的包容程度与责任界定、归属等问题之间的统筹平衡，将会成为影响我国人工智能企业发展的又一重要因素。

（三）如何营造更有利于创新突破的研发环境？

在ChatGPT所引发的中国互联网界狂热背后，总会有一个疑问如影随形，即ChatGPT为何没有诞生在中国？面对这一问题，乐观的回答认为我国人工智能领域在底层技术上并不存在较大差距，仅是因为国内企业普遍商业化意识不足；悲观者则认为需要更大的在制度上改革的努力，才能让更多类似ChatGPT的产品在中国涌现。然而，从OpenAI研发ChatGPT等产品的路径我们可以看出，该领域现象级产品的推出离不开大量的资本、人才、数据等要素的暴力投入。OpenAI背后就始终投射着微软、马斯克等巨人庞大的身影。未来，我国如何能够能在平台监管、掐尖式并购等反垄断监管与充分发挥大型企业在技术研发和创新中的重要作用之间找到平衡，也许才是上述问题的真正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