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的「创作」是否有著作权？版权又该归谁？法律角度如何解读？

根据 chatGPT 的的运营方 OpenAI 官网上的用户协议，用户对使用 chatGPT 时所输入的提示文字和输出的内容都享受「完整的权利、所有权和利益」（下图标蓝部分）

但是，这并没有完全回答问题：chatGPT 固然不拥有著作权，但用户一定就拥有吗？ 这就要看 AI 生成的文字是否属于一种「作品」。

中国著作权法中的作品，指的是「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一定形式表现的智力成果」，而美国法律则明确指出，只有人类作者的智力成果才受到著作权法保护。

这一定义其实并没有终结讨论： 那么，到底如何定义「独创性」和「智力成果」呢？

AI 创作不像是在自动售货机买东西，并非只是单纯点点按钮就能弹出结果，优秀的 AIGC 作品，同样也需要不断「调教」算法、通过长时间的试错找到合适的指令。

例如，上图中题为《太空歌剧》的画作是由 AI 生成的，作者花费了约 80 小时时间不断调整输入方式、优化提示词文字表述，最终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而在文字生成方面，也存在类似的现象：有人循循善诱教会 chatGPT 用老北京的腔调输出内容、有人对文字作品的风格提出要求、有人不断纠正 AI 的错误帮助其改进创作水平...... 这样的行为，似乎也应被认为存在人类智力活动。

对此，也可以看看我国法院怎么说，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裁判文书网或者其它类似数据库中以「Dreamwrite」关键词进行搜索，能看到几条来自深圳市南山区法院的判决。虽然我国并非判例法国家，但通过判决书的「本院认为」部分，也能开拓思路，理解看待问题的一种方式。

例如，在 （2019）粤0305民初14004号 判决书中，法院针对《德罗赞42+6猛龙加时险胜成首支锁定季后赛球队》等四篇 AI 生成的体育报道著作权归属问题作出了如下说理，我用黑体字部分划一下重点，法院使用的判断方法，有助于解答问题：

首先，判断涉案文章是否具有独创性，应当从是否独立创作及外在表现上是否与已有作品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或具备最低程度的创造性进行分析判断。涉案文章由原告主创团队人员运用Dreamwriter软件生成，其外在表现符合文字作品的形式要求，其表现的内容体现出对篮球、足球、气手枪、举重体育比赛中相关信息、数据的的选择、分析、判断，文章结构合理、表达生动且逻辑清晰，具有一定的独创性。其次，从涉案文章的生成过程来分析是否体现了创作者的个性化选择、判断及技巧等因素。根据原告的陈述，原告组织包含编辑团队、产品团队和技术开发团队在内的主创团队运行Dreamwriter软件生成包含涉案文章在内的体育比赛报道文章。涉案文章的生成过程主要经历数据服务、触发和写作、智能校验和智能分发四个环节。在上述环节中，数据类型的输入与数据格式的处理、触发条件的设定、文章框架模板的选择和语料的设定、智能校验算法模型的训练等均由主创团队相关人员选择与安排。涉案文章的创作过程与普通文字作品创作过程的不同之处在于创作者收集素材、决定表达的主题、写作的风格以及具体的语句形式的行为，也即原告主创团队为涉案文章生成作出的相关选择与安排和涉案文章的实际撰写之间存在一定时间上的间隔。本院认为，涉案文章这种缺乏同步性的特点是由技术路径或原告所使用的工具本身所具备的特性所决定的。原告主创团队相关人员的上述选择与安排符合著作权法关于创作的要求，应当将其纳入涉案文章的创作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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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将Dreamwriter软件自动生成涉案文章的这段时间视为创作过程，确实没有人的参与，仅仅是计算机软件运行既定的规则、算法和模板的结果，但Dreamwriter软件的自动运行并非无缘无故或具有自我意识，其自动运行的方式体现了原告的选择。

在法院看来，AI 写稿，其创作过程不限于运行算法生成内容，也包含人类通过选择提示词控制算法运行的过程，因此本案中四篇AI生成内容属于「作品」，受到著作权法保护，版权属于腾讯公司。

不过，Dreamwriter 案的说理逻辑，并不能简单照搬到 chatGPT 生成的内容上。Dreamwriter 是腾讯自行研发并运营的 AI写作工具，腾讯除了输入提示词以获取内容之外，还进行了语料库的输入、创作模版设定、模型的训练等工作，既是 AI 工具的用户，也是 AI 工具的制作者，更容易证明其作品的独创性。

在 AI 创作内容的过程中，到底多大程度的人类智力投入，才足以让作品拥有独创性？ 这个问题法律还没有做出充分的回答，本回答也只是提供了一种分析框架和相关案例，供感兴趣的朋友一同关注后续发展。